魔力雪并非物质,而是能量的结晶,大部分在落下的过程中就会逐渐消散于空气之中,融入充斥于物质界的茫茫能量之中,最后化为元素灵或是生物的灵魂。有少量比较大块的,则能一直坚持到落入地上的万物之中,化作自然的一部分。也就是说魔力雪不会像普通的雪那样堆积起来,人们也无法将其捕捉到。
虽说能落到地上的只有少部分,但是漫天的雪花,就算只是一小部分也是无法用人类的数字来计量的。
无数泛着冷光的魔力雪,染亮了这因乌云蔽日而黑暗的天空,以及大地。
莱曼莉穿着专门应对魔力雪的防护斗篷,仰头看着一枚魔力雪花缓缓落下,忍不住伸出戴着防护手套的手,将其接住,欣赏着魔力雪于消失的瞬间所绽放出的微光。
一只温柔而有力的手搭在莱曼莉的肩膀上,令她转头看去,是一个身着全身甲的人,面部也被头盔遮挡住,不过莱曼莉一眼就看出他是梵纳尔。
“第一次看你穿全身甲呢。”
“我不喜欢全身甲,我战斗的时候喜欢灵活一点。但是没办法,毕竟是戴亚之秋。”梵纳尔也抬头看向天空,隐藏在头盔里的双眼中满是敬畏。
梵纳尔所穿的全身甲与莱曼莉所穿的防护斗篷都是公会借予冒险者的装备,是专门为了在戴亚之秋冒着魔力雪与魔兽战斗所制作的,现代魔导具的一种,通过铭刻其上的虚空符文,可以隔绝魔力。
除了防护甲和防护斗篷,还有可以放出小型虚空结界的防护饰品之类,这类防护装备公会一直有储备一些以应对于戴亚之秋可能发生的灾难。但是这次,预测即将出现的暴走潮规模实在过于庞大,帕克斯城留下了数万人战斗和支援,其中有一半以上会在希格里加原周边迎敌,这些装备的数量明显是不够的。靠着从民间征用以及外来的支援,也还是不太够,所以不得不采取轮流的方式来进行作战,使用这些装备也是轮流的。
梵纳尔和莱曼莉很幸运是第一批使用这些装备的人,可以想见后面随着战况逐渐激烈,人们会没有时间清洗装备,就直接给了下一批作战人员去用,到时候上面难免已经沾满了各种汗水和血污,想必气味会像噩梦一样难以形容。
梵纳尔和莱曼莉继续聊了一会,不远处传来了集合的号声。
“好了,我该走了。”梵纳尔简单地抬了抬手作为告别。
“哦。”
梵纳尔是内城墙外的作战成员,而莱曼莉是城内的后勤医疗人员,战线并不在一处。朝着内城门没走出多远,梵纳尔被莱曼莉叫住。
“梵纳尔,那个...等这次戴亚之秋结束了,我有事情要跟你说,所以,你可别受伤了。”
“这么巧,我也有事情想要告诉你。”梵纳尔回应道,莱曼莉看不见他头盔下的面容,但是听他的语气猜测他应该是在笑。
“好,我等你回来。”莱曼莉挥了挥手。
梵纳尔也挥了挥手,随后走向属于他的战场,不再回头。
莱曼莉突然有点后悔,她觉得自己刚才就该说出来的。
*****
希格里加原,钢狮团与少数冒险者精英于此处布下防线,作为迎战暴走潮的最前线,担任指挥的是钢狮团的副团长霍兰斯特。
霍兰斯特其实没有太多这种指挥大型作战的经验,多是以小队出战,在外地执行各种任务。平时驻扎在帕克斯城的钢狮团,是由钢狮团的团长费尔罗负责指挥,费尔罗如果有事不在,则由另一位副团长皮恩负责。
费尔罗是帕克斯城唯一一位赛奥斯级冒险者,本应是此次防卫战的最强战力,可惜前不久因为一项任务而离开了帕克斯城。普莱西斯已经设法联系到了他,希望他尽快赶回来,不过由于费尔罗去的地方太远,又正值戴亚之秋这种交通不便的时期,对于他能不能在最关键的时刻赶回来这一点,没有多少人抱有希望。
以往负责指挥团队的副团长皮恩,听说普莱西斯任命霍兰斯特为第一道防线的指挥,倒是非常开心,果断地将指挥权全部让出,自己只作为一名军师坐镇后方。
“幸好你这段时间都待在帕克斯城,不然要是让我来面对此番重任,我一定会压力大到长很多青春痘的。”外城墙之上,皮恩向霍兰斯特搭话。
“你这年纪还能长青春痘呢?”霍兰斯特凝视着前方的佩里库罗之森,调侃道。
“臭小子,我也没比你大多少。”皮恩忍不住摘下头盔骂道,露出一张秀美的面容。
皮恩比霍兰斯特大几岁,看起来却是大大相反,明明是一位中年男性,面容竟然姣好到像个小姑娘。他本人对此倒是没啥意见,不如说还很自豪,并一直相信自己的美貌能为自己带来众多桃花,平时也有注重保养。可惜,因他的面容而被吸引来的追求者是不少,却没有一位是女性,全是男性。这导致他至今未婚,也很在意别人说他年纪大。
作为冒险者,皮恩的战斗力不俗,不过更能发挥他价值的场合还是在出谋划策之上,这也是他能成为钢狮团副团长的原因之一。
霍兰斯特看到皮恩摘下头盔,确认他戴好了防护饰品,也就没说什么。
钢狮团全员还是身着他们标志性的秘银甲,魔力雪的对策则是数件防护饰品。这些饰品全是属于钢狮团而非公会借出的,而且钢狮团还反过来向公会援助了不少装备,可以说是财大气粗了。
一朵魔力雪落到皮恩和霍兰斯特周围,被饰品放出的结界挡开,绕过了二人继续下落,最后落入了城墙上的地面之中,消失不见。
“但愿这道城墙足够结实吧。”霍兰斯特看着雪花消失的地方说道,其实他也像皮恩一样感到很大压力,但他不愿表现出来。
“如果那些巨型魔兽或是飞行魔兽出现,这道不能动的城墙恐怕再结实也拦不住,还是得看我们这些冒险者组成的人墙,以及那道结界能不能顶住。”皮恩回头看向身后方两公里处的内城墙,确切的说,是布置在内城墙周围的结界型魔导具。
正常来说,外城墙上的防卫人员和装备就足以阻拦住那些不小心从佩里库罗之森中走出来的魔兽,但是面对大规模的暴走潮,恐怕只有内城墙的结界可以起到作用。
内城墙的结界与贝斯提亚遗迹入口处的结界都是帕克斯城建成时,聘请矮人族留下的杰作,同样是特大型的法则结界。与遗迹入口的结界只是一个圆形平面不同,内城墙的结界是纵立于地面的弧形结界,按照八个方向分成八个部分,八部分的结界组合在一起,可以环绕和保护整个帕克斯城,不过那样做需要消耗的魔力过于庞大,一般不会将八部分的结界全部开启。这个结界的高度开到极限可以达到最高四百米,很少有魔兽可以越过。
“对了,我听说,为了让结界能正常使用,需要你的那个小女朋友出马?”
“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我跟帝雅还不是那种关系。”霍兰斯特有些动摇地驳斥了皮恩的说法。
“不是吗?你看起来挺希望是的。”
“暂时...还不是。”
“你最好不是,你小子要是敢比我先脱单,我可要......”
皮恩的话被一阵“嘀嘟”声打断,声音来自他腰间的通讯魔导具,他拿起来查看,上面浮现出一串图案。
这个图案是一种特殊的暗码,钢狮团所配备的通讯魔导具无法传递声音,只能传递这样的图形。暗码来自于潜伏在森林中的斥候小队,是皮恩为了能提前察知魔兽的情况而布置的,通过暗码可以第一时间传达来袭魔兽的数量和类型等情报。
皮恩迅速读懂了暗码,神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第一波暴走潮出现了。”
皮恩话音刚落,霍兰斯特已经扛起搁在一旁的诡兵器,翻身跳下了城墙。
“你个急性子,我还没说魔兽的数量和类型呢。”皮恩喊道。
“没有必要...”霍兰斯特将诡兵器切换至巨剑形态。
钢狮团的众位成员看到他们的副团长跳下城墙,迅速集结于他身边,做出战斗姿态。
“...管它来多少,全部消灭便是。”
面朝着深邃幽暗的佩里库罗之森,霍兰斯特肩扛巨刃,静待敌人的到来。
第一天的戴亚之秋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第一波暴走潮也没有预估的那么棘手。
最先从佩里库罗之森中冲出来的这一批魔兽,从数量和实力上来说,都构不成太大威胁。在霍兰斯特的带领下,钢狮团与一众精英冒险者没有费太多功夫就将它们拦在了希格里加原,并全部讨伐。
不知为何,霍兰斯特表现的非常亢奋,魔兽们刚一露面,从气势上就输给了来势汹汹的霍兰斯特,之后更是有几乎一半的魔兽都是倒在了他的凶刃之下,令人疑惑到底是哪边“暴走”了。
其他冒险者们见识到了这位格兰级冒险者的实力与英勇,对于他想要保卫城市的决心和动力深感敬佩。
但在皮恩的眼里,霍兰斯特就只是个想要在心仪的女孩眼前卖力表现的青春少年了。
位于可以俯瞰全城的帕克斯城最高建筑——兰尼亚守望塔的塔顶之上,霍兰斯特的“动力”心里正有些不太高兴。
帝雅从守望塔的塔顶这里可以俯瞰到希格里加原,霍兰斯特的活跃也能从这里通过望远镜观察到,不过他的表现并没有令帝雅心倾,反而令她心痒。她被普莱西斯安排了任务在这里驻守,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战斗,这对最近越来越像战斗狂的帝雅来说无疑是种折磨。
普莱西斯满足了帝雅不希望被人打扰的要求,所以此时塔顶上只有她一个人,需要她出马的时机还没到,只能在这里等待。等待的这些时间,帝雅也没有浪费,一边看着希格里加原那边的情况,一边在手上练习着土魔法。
通过不断的自习与向莱曼莉的请教,帝雅总算是称得上土魔法入门了,她没想到使用普通的学习方法居然需要花这么久才能找到窍门。对于帝雅来说,土属性依然是个陌生的属性,目前只有使用【聚砾】凝聚物质算得上完全掌握,【修复】也能勉强用出来不过还远远称不上熟练,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领悟【治愈】。
一块小石头在帝雅的手中盘旋着,不停地改变着外形,帝雅在尝试着将其做成子弹的形状,同时提升它的密度。她设想过如果可以自己用魔法造子弹,那以后就不需要去委托铁匠铺了,最好的话,连发射子弹的方式都可以使用风魔法或者火魔法来代替,那样连枪都不需要了。
帝雅想的是挺好的,但目前也只能局限于设想了,有太多步骤无法实现,还是转轮手枪比较省心。
戴亚之秋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帝雅同所有坚守在岗位上的冒险者一样,就这样在塔顶上渡过了一晚,就连睡觉也久违地使用【入梦】异能灵体脱离进行警戒。生活必需品都有准备,再多待几天也不成问题,帝雅就是怕一直轮不到自己出场,在戴亚之秋结束之前自己要先被无聊死。
之后的几天,从森林中走出的魔兽们也都不成气候,没能对帕克斯城的安宁造成一丝一毫的动摇。就当一部分人们觉得这次暴走潮不过如此,是公会小题大做的时候,危机陡然降临。
就好像是特意为了让冒险者们有所松懈一样,真正的恐怖一直只放出飘渺的虚影,直到人们因为感到安心而露出放松的神情之时,才终于算准时机,一口气来到他们面前。
戴亚之秋的第九天,皮恩接收到了来自斥候的消息。
一波规模远比前几次加起来还要庞大的暴走潮,正在接近。
冒险者们迅速组织起了防线,但是等到黑压压的魔兽群从森林之中涌出来的时候,他们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有多大意。
按照多勒的说法,会形成暴走潮的魔兽有数十万。就算因为地形和移动速度的原因,兽群无法汇聚到一起,而是分裂成大大小小的数个兽群,也不可能总是前几天那样不痛不痒的规模。要知道帕克斯城原本共有将近五万名冒险者生活,在大量冒险者因为不愿承担风险,离开城市之后,现在只剩下两万不到的冒险者。而眼前这一波暴走潮,魔兽的数量绝对不止两万。
亲眼看到暴走潮的规模,皮恩很快判断出外城墙的防线绝对无法将其全部拦住,肯定会被入侵到内城门附近。他立刻按照霍兰斯特事先所说,拿出一个筒子,朝着天空发射出一发信号弹。
信号弹鲜红的光芒划破昏暗的天空,映入了帝雅的眼眸。
“终于,轮到我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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